雨水顺着哥特式尖顶倾泻而下,在玻璃穹顶上敲击出急促的鼓点。艾薇拉蜷缩在铸铁工作台下方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表外壳——那是母亲失踪前留下的最后一件物品。
"咔嗒。"
密室石门转动的声响让少女浑身紧绷。她屏住呼吸,看着铰链锈蚀的青铜门缓缓开启,穿灰袍的佝偻身影提着马灯踏入水洼。老钟表匠的银发沾着夜露,左手握着的黄铜钥匙串发出清脆碰撞声。
"出来吧,小夜莺。"老人用砂纸般的嗓音说道,"你父亲没教过你,真正的小偷不会在现场留下脚印吗?"
艾薇拉从工作台下钻出时,发梢还粘着金箔碎屑。她盯着对方手中的钥匙,喉结滚动:"那把钥匙……能打开时之茧?"
老钟表匠的瞳孔骤然收缩,马灯光晕在他皱纹密布的脸上跳动:"你果然知道那个词。说说看,那个疯女人临死前都教了你什么?"他突然掐住少女手腕,力道大得像生锈的铁钳,"关于时间回廊,关于……"
"轰!"
整座钟楼突然震颤,穹顶彩色玻璃炸裂成星雨。艾薇拉在碎片雨中看见不可思议的景象:现实世界正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,街道房屋折叠成莫比乌斯环,行人的惨叫在时空中反复回荡。
"他们启动了时之茧!"老人扯开灰袍,露出胸前狰狞的齿轮刺青,"快把钥匙给我,否则整个伦敦都要被卷进……"
艾薇拉趁机夺过钥匙串,转身冲向正在崩塌的旋转楼梯。她不知道老钟表匠未说完的词是什么,但怀表盖内侧突然发烫——用隐形墨水书写的公式正在显现,那是母亲用生命守护的时空方程。
苏格兰场探长雷恩扯开高领风衣,让冰凉的夜风灌进领口。开膛手杰克第四次作案的现场弥漫着铁锈与苦杏仁味,受害者肝脏缺失的创口呈现出诡异的几何形状。
"长官,发现这个。"菜鸟警员举着证物袋,里面是半截熔化的黄铜齿轮,"在受害者胃容物里找到的,边缘刻着不认识的符号。"
雷恩的拇指抚过齿轮锯齿,突然被划破渗血。当他无意识将血珠抹在齿面时,齿轮突然发出幽蓝荧光,投影出全息影像——那是艾薇拉在钟楼狂奔的身影。
"封锁现场!"探长扯下白手套,常年萦绕眉间的阴郁此刻化作实质,"通知特别行动处,我们找到时空连环杀手的线索了。"
他追着全息影像冲进雨幕,皮靴踩碎水洼中的月光。在经过第三个巷口时,雷恩突然驻足。潮湿的砖墙上,用鲜血画着巨大的衔尾蛇图腾,蛇眼位置嵌着两枚正在倒转的怀表。
伊莱亚斯在青铜牢笼中醒来,鼻腔充斥着机油与腐败的蔷薇花香。他试图扯断锁链,却发现双手穿透铁栏如同穿过幻影——这是母亲日记中记载的"虚数监狱",专门囚禁触犯时间法的罪犯。
"省省力气,新来的。"沙哑的女声从隔壁传来。伊莱亚斯转头时,铁栏自动扭曲成窥视孔,露出半张溃烂的脸。女人左眼是精密的钟表结构,右眼却只剩黑洞洞的眼眶,"看到那些游荡的影子了吗?他们都是被困在时间夹缝里的疯子,比如那个……"
囚牢深处突然响起管风琴般的笑声,数十个透明人影开始撞击牢笼。伊莱亚斯踉跄后退,后背撞上某块温热的金属——是具悬挂在墙上的机械义体,胸腔位置镶嵌着与艾薇拉怀表同源的能量核心。
"那是初代时空旅者留下的残骸。"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,"三百年前,他试图用时之茧改写历史,结果把自己变成了……"
整座监狱突然倾斜,伊莱亚斯抓住晃动的吊灯,看见地平线上腾起紫色的极光。在时间乱流中,他瞥见了艾薇拉的面孔,少女正站在崩塌的钟楼顶端,而她身后是正在苏醒的巨型齿轮阵列。
艾薇拉冲进钟楼尖顶时,怀表指针正以逆时针疯狂旋转。她踩着正在液化的螺旋楼梯向上,每一步都踏碎不同时间的残影——1942年的空袭警报、1888年的血色雾气、1666年的伦敦大火……
在第九十九级台阶,她撞见了时空悖论的具体形态:三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正持枪对峙。
"把钥匙给我!"老年艾薇拉的霰弹枪喷出火光,子弹在年轻艾薇拉面前三寸突然静止,"你们这些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!"
中年艾薇拉甩出锁链钩爪,缠住正在下坠的楼梯扶手:"母亲临死前说过,时之茧必须由……"
现实世界的崩塌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艾薇拉感觉怀表发烫到灼伤皮肤,当她咬牙扯开表盖时,爆发的蓝光将三个自己同时吞噬。在意识消散前,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如星河倾泻——
母亲在实验室培育发光孢子,父亲在议会与穿灰袍的议员争吵,幼年的自己将钥匙藏进泰迪熊体内……还有那个缠绕她多年的噩梦场景:穿着蒸汽朋克装甲的巨人,正用齿轮剑劈开现实维度。
当艾薇拉在紫色极光中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漂浮在倒悬的海洋里。发光的水母群托着她的身体,向海底那座巨型蚕茧游去。每道波纹都映照出不同时间线的伦敦:蒸汽朋克版、赛博朋克版、魔法复苏版……
"欢迎来到时之茧。"温柔的女声在意识深处响起,艾薇拉转头看见母亲的面容在发光水母中若隐若现,"这是所有可能性交汇的节点,也是……"
茧壳突然裂开缝隙,无数齿轮与发条倾泻而出。艾薇拉在机械洪流中抓住某个冰冷物体,发现是伊莱亚斯的机械义体手臂。当两只手相握的瞬间,整个时空迷宫发出共鸣,现实世界、虚数监狱与茧中世界开始重叠。
在三个维度碰撞的闪光中,艾薇拉终于听清了母亲未说完的话:"……也是阻止末日纪元的最后屏障。"